截至2022年10月中旬，全球已經有231個國家和地區(qū)發(fā)現(xiàn)新冠確診病例。從2020年初進入人們視野，新冠肺炎病毒在全球蔓延的腳步仍未停止，這已經是新冠全球大流行的第3年。

(相關資料圖)

疫情帶來的影響是顯著的，人們的生活方式、部分的經濟活動都發(fā)生了變化。雖然在過去的22個月里，新冠疫苗在主要國家中普及，但更具傳染性的奧密克戎變種出現(xiàn)仍然帶來新的變數(shù)。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風險開始在公共衛(wèi)生領域之外聚集，全球通脹走高、融資條件收緊、經濟增長前景走弱成為各國需要面對的新挑戰(zhàn)。

一、經濟的韌性

以今天的視角來看，在新冠疫情暴發(fā)之初，各國的應對方法是有些“混亂的”。大多數(shù)國家的政府通過出臺一系列疫情防控措施，以減緩疫情的蔓延。在我們跟蹤的主要國家中，2020年新冠疫情的嚴重程度和疫情防控措施的嚴格程度甚至是高度相關的。這對經濟活動的影響是明顯的，人口流動受到抑制，一些商業(yè)活動甚至開始向線上化、數(shù)字化轉移。根據(jù)世界銀行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數(shù)據(jù)，2020年全球GDP同比收縮3.6%，創(chuàng)下有數(shù)據(jù)以來的新低，近95%的國家和地區(qū)經濟增長都弱于疫情前的預期。

2021年來，隨著疫苗接種的普及，各國應對疫情的思路轉而更加精準化。面對更具傳染性的新變種，僅有部分國家在德爾塔、奧密克戎疫情快速蔓延時曾短暫封鎖應對，多數(shù)國家基本沒有再經歷全國范圍內長時間（超過1個月）的封鎖。我們也注意到，主要國家經濟活動對疫情形勢變化已不再如2020年初般敏感。

疊加2020年低基數(shù)與主要國家經濟紓困政策支持，2021年全球經濟活動明顯復蘇。根據(jù)IMF的數(shù)據(jù)，更多國家回到長期增長趨勢上，與2020年相比，2021年196個國家和地區(qū)GDP水平較疫情前的預期之差縮小了25%。正如每次危機后的復蘇一般，疫情下經濟的恢復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類社會在危機下的韌性。

二、新挑戰(zhàn)

進入2022年，隨著新冠疫情的持續(xù)，供給瓶頸、主要國家通脹高企與地緣沖突加劇，疊加減弱的財政支持措施，削弱了全球經濟增長前景。根據(jù)IMF最新的預測，2022年全球GDP增速同比為3.2%，與1年前相比這一預測已經被下調了1.7個百分點；但從過去10年全球經濟增長來看，僅僅落后2017年的最高值0.1個百分點。

然而，全球經濟復蘇的趨勢已經開始放緩，IMF的預測顯示，2021-2023年196個國家和地區(qū)GDP水平與疫情前預期的差距維持在6%附近。從過去的經驗來看，重大的負向沖擊（如金融危機）往往會對經濟體產生長期的影響，造成經濟增長的持續(xù)低迷。實際上，新冠疫情全球暴發(fā)對經濟的影響可能也會比預想的更加深遠，甚至可能比典型的衰退更持久。正如我們在2020年初時未曾料及疫情會持續(xù)3年一般。

圖1 全球196個國家和地區(qū)GDP與疫情前趨勢背離

注：2022年以后為估計值。

自新冠疫情暴發(fā)之初，政府曾通過支出類措施（增加公共投資、擴大失業(yè)保險等）、收入類措施（減少社保繳費、降低稅收）和流動性支持（為企業(yè)提供貸款、擔保等）來防止經濟出現(xiàn)崩潰，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2021年全球經濟活動迅速恢復。但由于全球疫情的持續(xù)，經濟活動的復蘇并不平衡?？傮w來看，供給的恢復弱于需求的恢復，供需錯配帶來價格上升壓力。

2021年二季度開始，歐美主要發(fā)達國家通脹開始上升。2022年3月爆發(fā)的俄烏沖突進一步導致能源價格高企，使得更廣泛的國家通脹抬頭。如今，全球通脹已經處于近幾十年來的高位，數(shù)據(jù)顯示，2022年9月美國CPI同比增長8.2%，仍處于40年來的高位；能源價格走高對歐洲國家的影響更加直接，英、德CPI已經升至10%，土耳其CPI同比更是超過了80%。

圖2 主要發(fā)達國家CPI同比

為了應對物價上升壓力，主要國家央行相繼提高政策利率，同步程度與加息幅度亦為近年來罕見。2022年9月22日美聯(lián)儲宣布加息75個基點，這已是年內第五次加息，也是連續(xù)第三次加息75個基點。同一天，瑞士央行也宣布加息75個基點，意味著歐洲地區(qū)所有央行政策利率不再處于負利率區(qū)間。隨后多國央行也接連宣布加息。

圖3 主要經濟體央行政策利率

全球融資條件的趨緊，不僅帶來經濟下行壓力，市場流動性驟然緊張還可能暴露此前積累的金融風險。在一些發(fā)展中國家，已經遇到資本外流壓力，而且融資條件變化還推高了借貸成本，一些國家的違約風險增加。以土耳其為例，截至10月10日，該國5年期國債信用違約互換掉期（CDS）價格年內增長了35%（CDS可以看作對國債違約風險的度量）。

雖然工資增長目前仍低于通脹增速，但我們已經看到一些國家工資-通脹同步上漲的跡象，如果這種情況持續(xù)，可能導致工資和物價持續(xù)上升并互相加強，給央行穩(wěn)定價格水平帶來更大的挑戰(zhàn)。這也意味著主要國家央行需要更加堅定的行動，打破工資-通脹同步上升的螺旋，將通脹恢復至政策目標附近，從而維護央行的信譽。

另一方面，主要國家推出的紓困計劃也導致各國財政赤字和公共債務率大幅上升。IMF的數(shù)據(jù)顯示，2021年全球政府債務占GDP比例為97%，盡管較2020年回落2.2個百分點，仍較疫情前的2019年高出13.4個百分點。據(jù)IMF估計，2022年發(fā)達經濟體債務水平將進一步下降，從2021年占GDP的117.9%降至112.4%；但新興市場與中低收入國家的債務水平還將進一步上升。

高企的食品與能源價格給政府財政帶來更多的壓力，對整體債務水平形成支撐。據(jù)聯(lián)合國糧食與農業(yè)組織估計，2022年8月食品價格比2019年高出45%。主要國家不得不提供政策支持以應對價格的上漲，多數(shù)國家宣布了超過GDP0.5個百分點的支持計劃，這包括補貼、減稅、現(xiàn)金轉移等。

收緊的全球金融條件讓政府融資變得更具挑戰(zhàn)，一些新興市場與低收入國家不得不付出更高的成本。IMF的統(tǒng)計顯示，2022年低收入國家的國債溢價（spread）較一年前增長了50%。與此同時，收入的下滑將使得國家財政狀況更具雪上加霜，特別是那些外債比例較高（非本幣融資占比較高或債券大量由境外投資者持有）的國家，以及低收入國家。事實上，超過60%的低收入國家陷入債務困境的風險已經極高，這意味著需要新的妥善化解債務風險的手段。

三、政策建議

通脹高企與縮小的財政空間指向一個共同的結果——增長前景弱化。這里也蘊含著更大的風險，如主要經濟體央行沒有采取適當?shù)呢泿耪吡鲆种仆?、金融條件收緊帶來新興市場資本流出與債務風險等。根據(jù)IMF在全球金融穩(wěn)定報告中的估計，全球增長風險（GaR）處于40年來的較高水平（GaR度量了經濟下行風險）。

我們用簡單的圖表形式刻畫了三種不同的經濟復蘇。雖然全球經濟似乎已經從新冠疫情的第一波沖擊中恢復過來，但與2020年初的樂觀預測不同，疫情后的復蘇并不是V型的，即經濟重新回到長期增長趨勢線之上（情景1）。那么后疫情時代的復蘇更可能是介于情景2與情景3之間；前者為經濟從衰退中有限恢復，衰退造成的缺口沒有被完全填補，長期增長潛力也未受到影響（情景2）；后者為經濟從衰退中有限恢復，衰退造成的缺口沒有被完全填補，潛在經濟增速降低，實際經濟表現(xiàn)與長期趨勢線的缺口不斷的擴大（情景3）。

圖4 危機后經濟復蘇的不同情景

從目前來看，仍難斷言全球經濟是否因新冠疫情的出現(xiàn)而使長期增長潛力下降，但下行風險的加劇意味著出現(xiàn)“傷疤”的幾率在上升。對主要國家政策制定者而言，控制物價水平成為越來越重要的政策目標，但平衡好公共債務的可持續(xù)性亦至關重要，畢竟新冠疫情的前兩年里主要國家的財政空間已經明顯縮小。

與海外不同，中國通脹溫和，財政空間仍然充足，更加需要注意的是主要國家收緊貨幣政策帶來的外溢影響，可以利用彈性匯率來適應貨幣政策立場的差異。面對后疫情時代更加不確定的全球宏觀金融環(huán)境，雖然目前仍然沒有出現(xiàn)全球系統(tǒng)性危機，但仍然需要遏制脆弱性的積累并平衡好經濟增長的需求，以為潛在的風險奠定足夠的緩沖。這需要更加積極的政策以穩(wěn)定經濟增長預期并增強市場信心。

（本文題圖來源：第一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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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馬紹之 第一財經研究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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